【难题】第二十章 再见，無知的青春

文/淡如诗君

如今我们变了模样

生命依然充满渴望

假如能够回到往日时光

哪怕只有一个晚上

《往日时光 曲 乌兰托嘎 词 克明》

在生命的长河里，他和她的相遇注定是善缘，只是没能战胜年轻的忐忑。

诗君接到Nancy的来信，说她会回港度暑假，而且会在一所文化中心实习。她在西环租住的房子在她赴台中前已经退掉，现在搬回勵德邨家。弟弟会去机场接她，让他不用去了。回来后，她跟他通过几次电话，只是一直大家都在忙。终于约定了明天黄昏他去接她下班，一起吃饭。这次将是他们在台中话别后的再次会面。

他激动万分，翻开日记本，写下了题为 “是当初” 的感受：

“是那样的不可揣測

我是心爱着她

在逃也逃不掉的人间际遇下

是那样的自然真确

没有梦想里的地陷天崩

倾国倾城

大抵天下间长久的皆如此

淡入淡出

在交遇中是那含蓄的的笑

经意地笑着不经意的笑

我心爱的是她

想起是那般可爱的自我

既进亦退

是好玩的恋爱痴迷

她是我心爱的”

他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中，不知道从哪里跃出来了这心跳的恋爱思念，在无间断中。想得是多了点，恐怕令他意乱情迷。他决定还是跨进一步，晓那苦尽甘来。明天是个新开始，承着那月圆皎洁，奏起了他那与别不同的初恋，是纯白而优雅的，魂躯相连。他写着：“感受着爱是始是终，理智地去爱由始至終。” 他整夜未眠，一直在想。

窗外的月色明亮满盈，给予他对明天追求的信心。他紧张得不能入睡，脑袋里不断出现着她的身影和明天的揣測。天总是要亮起来的，时间是要流逝。只盼能抓紧每一刻机缘。

天亮后，他兴奋地步出家门之际，感觉母亲欲言又止，他回头问母亲有事情吗？母亲摇摇头让他走。他独个儿在快餐店咀嚼着乏味的早餐，因为灵魂不在陪伴他似的。到了石板街的张记花园，利用现代人的租借浪漫，抱着一束粉玫瑰，乘着巴士往目标进发。时间漸消逝，车子堵在繁忙的上班路上，他担心他的计划恐难完成。煎熬在车子上，望着对座一对七十多岁的知遇老人，仿如隔世，是人间的凄迷境况。

下车后走到Nancy实习的文化中心门口对面，他给她打了个电话请她出来一下，给她一个惊喜。在灿烂的阳光下他愉快地等候着。她出来了，就在对街上，像约定好一样的准时。眼前的人儿，是他朝思暮想的影像实现，甜美得令人心动，略帶淑女般的温柔，是矜持大方的柔弱女子，惹人憐愛。计划了一周的原来是那么短暂，她是高兴着的，没有出亂子，自然地开始了值得回忆的美丽憧憬，他想。

她捧著鲜花回去，那轻盈的背影，和着早晨的阳光，分外迷人。他知道她会继续风致地工作着，一切顺利，今天是值得感动的黑色星期五。他跟弟弟约了回中学去打羽毛球，用来填补这段幸福的时间。黄昏六点他和Nancy相约在香港大会堂，她又是在他不经意的时候出现在他身边。他想命里她是他的善良随影，分割不开了的。两人踱著步在喧鬧的人潮中，多少个人间传奇擦身而过，他都无暇注意，正因为他们开始着他们的另一个传奇，他在想。

高美餐厅是数个回忆的事发境地，所以他选择这里。悠扬的音乐弥漫着幽暗迷离的空间，两人眼前的烛光掩影，配合着两人的互吐情怀。她含羞地透露着自己的恋思，她是注意着他对她的反应。

面前的蜡烛光影晃动着，他的心也扑通扑通跳动着。怎么能让她知道他是心爱着她呢？她一直在诉说着她的个性，她的朋友观，她被其他人追求的经历。却抓不着癢处，他急着。

然而，他告诉她他是挂念着她的，是爱激发起他对她的思念。她本该感觉得到的。

跟着，他们走到湾仔海傍，他童年最幸福的时光都植根在这里。她突然看着他，要他猜想她为何不快。

“是感情事吗？”他问。

“你害怕有commitment吗？”她问。

“什么？”他仍懵然。

遥遥数月前的她在台中正为恋爱烦恼着，是极小心的恋爱被动者。她说着她的看法，她喜爱自由，怕束缚，爱独身，却自私，希望永远有人爱她，事实却是如此，她的青梅竹马，她中学时候高班的学长，她都一一拒绝、疏遠了。她说她怕伤害别人，但讽刺的是，她都一一做到了。

她告诉他今晚她是心甜了，但很快她又变得很理智，忧虑着她对他的伤害。她没有感觉到觸电，是在不适当的时间空间里出现了不适当的人罢了。他是酸。

他懂得他应该告诉她二灵默契是建立于感情及其他方面上，一路上在解释他的恋爱观，是麻木自己的假大方，但他不舍得就此了断。她有许多矛盾、不知、忧虑，他漸了解，她还是信任着他的，只是欠缺热恋的感受。

“你了解我，也很体贴，我们彼此有brotherhood。” 她继续说：“有时候我心里淡淡閃过，搞不清楚这是爱还是同情。”

“你为什么会喜欢我？”她问。

“一定要有理由吗？嗯…我想想。理由很多，你很迷人，有智慧…” 他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。

“甜言蜜语！” 她带着开玩笑的口吻。

“其实，不一定要有理由。相爱的男女，一天的爱也是爱。” 他脑海中翻出了一句不像他性格能讲出来的话。

她显得那么平淡，那么神秘。他对她的热情与期盼，那些无数个夜晚的思念，那些曾经幻想过的炫丽、如痴如醉的未来都像一个一个泡沫，都是幻觉？

“你在逃避！” 他尽力去劝解。

“是的……我在逃避那看来似乎已定了的命运！” 她说。

“难道你就这样放弃自己吗？人生是可以改变的，只要抱着积极的心态…” 他看到她眼神里閃过的藐视，那种你不是我你怎么晓得我内心难受，那种你幼稚你天真的呐喊，他不语。

他想起以前看过的一句话。所有我们在人生中所遭遇的痛苦都是有一种特殊的启示，就是要我们去从痛苦中认识遭遇痛苦的最高意义。他想补充上，世界还是这个世界，人还是这些人，生活还是要继续。只是心情一变，一切全变了。他不敢再说下去了，也许为了崩塌的自己。

“什么时候我们一起再去英语培训机构边上的小馆吃点心？” 她觉得气氛有点尴尬，把话题转移了。湾仔三六九菜馆是他外婆的一个老乡开的店，撒上芝麻和小葱的生煎馒头和冰豆浆曾经是他们下课的夜宵。

在海风拍打着他们俩之下，他们是靠紧了，那种相贴着的暖意。当整个小城都在热烈地关注前途问题的时候，他告诉她他的台湾抱负，她默然。

在晚车上，他伴着心爱的人归家。

“你相信我现在在台中已经有男朋友了吗？”

“信！你说的我都信。” 她笑着。他本来想说：“打从一开始，你的未来中，就没有我！”

深宵的街道上，宁静而浪漫，穿过大街，越过小巷，送着她回家。

临别时，她给他轻轻一吻，他想将来的事就让它自然地延续下去吧。惊奇的是，他不感到十分惊喜若狂，也没有悲伤，可能是太累了吧。或许一切都待了很久，也想的太多。